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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伊始丨霖我] 谁与我,共白头


古代爱情故事丨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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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古代/没有皇族勾心斗角的暗恋故事/王府世子×尚书府小姐/7.7k+一发完


——我记得他,也记得那晚有两个月亮,一个遥遥万里挂在天上,一个近在咫尺倒映在他眼中。




01.


我第一次见贺峻霖,是在尚书府的墙上。



02.


或许此番听起来实在太过离奇,但事实确实如此,或者更详尽些,他第一次见我是在尚书府的墙上,而我第一次见他,是我从墙上掉下来之后。


我虽是尚书府嫡出,年纪排行最末,我爹温润如玉,我娘知书达理,却生了副我行我素的天生反骨。小时候就喜欢同哥哥们玩,骑马射箭样样不落,不愿安生待着,天天往府外跑。爹娘都很头疼,后来请了教书先生到府中,连哄带骗地让我读书,好在我没顽劣到不可饶恕的地步,读书还是跟着读了,虽算不上精通,但好歹也懂得些。


等我大了些,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爹娘又开始头疼,不知道该将我许配何人。我虽然一直不让他们省心,但好歹是家中的幺儿,被宠着长大,没吃过苦受过难,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随便嫁个人了事。别人家的小姐每天都一起相约赏花、刺绣、抚琴,各种大大小小的宴席更是少不了。我不喜这种为了攀关系而阿谀奉承的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整日在城中闲逛,乐得清闲。


前几日长公主所生嫡长女——福安郡主办生辰宴,因为是十五岁及笄的年纪,特地邀请了百官之女出席。虽叫生辰宴,实际上就是打着个幌子为她挑选合适的夫婿罢了,其他女子不过是陪衬,如同红花旁的绿叶。但爹娘深知得罪了长公主就等于得罪了当今圣上,所以在受到邀请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记得去,我满不在意地答应下来,却将其抛之脑后忘了个干干净净,当天下午才猛然想起,匆忙赶回府中迎接我的就是我爹的怒斥,我娘在旁边劝他,我自知理亏,乖乖挨训,他实在不忍对我动手,最后罚我七天不准出门,在家抄经书也就作罢。


我回闺房的路上我娘追上来,叹了口气,告诉我她已让人跟长公主捎了话,说我身体不适,故而不能参加生辰宴了,等往后福安郡主再办宴会时,让我务必把礼物带去,跟长公主和福安郡主道个歉。我低声说道:“对不起……娘,我真忘了。”我娘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无碍,有些事你还不懂,等再过些年你就明白了。”


不过这个惩罚可苦了我,我早便听说元宵节城里有灯会,据说临安王府那位生的极漂亮的世子也会露面——那可是京城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想想都知道会有多热闹,这时候让我一人在闺房中抄经书简直无聊透顶。我灵机一动,想着那日从后墙翻出去悄悄溜出去,念头一出接下来一连串的计划也跟着想好,在我看来简直天衣无缝——我爹安排了侍女在我门前守着,我便从窗户翻出去,我的闺房与后墙挨着,旁边是我三姐的闺房,她定不会告发我——就这么定了。我得意地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小调,尚书府区区两三米高的围墙,哪里能困住我呢。


于是元宵节的当晚,我鬼鬼祟祟地穿着一身平时不常穿的襦裙,戴着面纱和斗笠,从后窗翻出去,又小心翼翼地踩着后墙下摆着的草垛轻巧地翻到墙上。这次的灯会果然排场大,连我家外面这条街都有了买灯的商贩,人还不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猜灯谜。我自知不能在这墙上待太久,找个合适的时机正准备跳下去,前边忽然传来一声:“姑娘当心!”吓得我脚底一滑,从墙上摔了下去。我心道完了,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哪儿摔坏了都行,可别毁了我这么漂亮一张脸。


意料之中的和地面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发生,我反而落进一个散发着栀子花香气的怀抱,我战战兢兢地挪开手,抬起头看这人——估计是刚刚冲过来的时候太急,头发有些凌乱,有几缕发丝垂在额前。脸只有巴掌大小,眉清目秀,眼睛生的尤为漂亮,如同娇嫩的桃花瓣,眼尾微微上挑,少了几分乖顺,多了几分风情,气质不像这凡间出落的人。我头有些发晕,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若不是做梦,我怎会见到天上的仙子?


“姑娘你……还好吧?”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我如梦初醒般从他的臂弯里跳下来,脸红的彻底,“我没事,多谢公子搭救,给公子添麻烦了。”远处有个侍卫急匆匆地跑来,看见我面前的人就焦急地问道:“少爷没受伤吧?”被称作“少爷”的人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本公子没事,你别这么担心。”侍卫松了口气,嘟囔道:“小的这不是担心少爷嘛,少爷若是受了伤的话,让小的怎么跟临安王妃交代啊。”


我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临安王妃。仔细一想也能明白,容貌这么惊为天人的人并不多见,临安王府的世子算一个,而我面前这个刚刚出手救了我的人,正是这位以容貌轰动全京城的世子。


我不知道该感叹自己幸运还是倒霉,幸运的落入一个万千少女梦寐以求却又得不到的人的怀抱,又倒霉的在他面前出了丑。


我的脸更红了,再次出声道谢,行了个不算标准的礼:“多谢世子搭救。”“小事。”他云淡风轻地笑笑,边说边把我扶起来,肌肤有一瞬短暂的接触,我感觉我胳膊上的那块皮肤都发烫,但又转瞬即逝。


“不必叫我世子,叫我贺峻霖就好。”他这样介绍道。我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字:“那世子唤我棠儿便好。”


“棠儿,”贺峻霖琢磨了会儿,“可是‘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的棠?”


“正是。”语毕,我把“贺峻霖”三个字在心里默念几遍,连名字都这样好听的人——我记不住那些繁琐的规矩,但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得些的,贺峻霖虽这么说,我也不能真这么称呼他。贺峻霖慢条斯理地把乱了的头发捋顺,又问道:“刚刚见你从尚书府的墙上跳下来……你是尚书府的小姐?”


我不知道该承认还是不承认,尚书府小姐翻墙溜出府可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说出去太给尚书府丢脸了。幸亏我刚刚报的是闺名,否则连此时辩解的余地也没有。于是我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是,奴婢是四小姐身边的一个丫鬟,听说今日有灯会,好奇才出来的。”我仰起头看他,今天的月亮好圆,好亮,月光落在他桃花瓣似的眼眸里,更像下凡的仙子了,“可不可以不要向老爷告密,奴婢是偷偷溜出来的。”


贺峻霖笑了,眼里的碎光揉成一个倒映的月亮,“好,我保证。”我忽然觉得月亮其实也没有那么亮,好像还不如贺峻霖来的清冷耀眼。




03.


整场灯会我都魂不守舍,满心想着贺峻霖最后那一抹笑容,连我以往的强项猜灯谜都没有发挥好,连续几个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最后我放弃了,走到河边看其他人放河灯,却不想又遇见了贺峻霖。他看见我就笑意盈盈地走过来,见我两手空空疑惑道:“怎么了?没有拿到花灯吗?”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他而无心买花灯,还没等我编好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先不由分说地往我手里塞了一个河灯,“你不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吗?不放个灯哪儿算元宵啊。”


贺峻霖的语气实在不容我拒绝,我也便没跟他推脱,走到河边和他一同放了河灯。河灯顺着水波荡漾,上上下下地沉浮,最终漂向远方。贺峻霖忽然转头,“你没许愿吗?”


我愣了愣,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奴婢好像,没有什么愿望可以许。”贺峻霖没再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很轻地跟我道别:“天色不早了,你快走吧,再晚就该被发现了。我也要回府了。”


我自然说好。


回府之后我又悄悄从后窗翻回房,没有被发现。这便是我记忆里和贺峻霖的第一次短暂的相逢,我戴着面纱和斗笠,他除了我的闺名和我报出的假身份以外,对我一无所知,我也不奢望他一个世子每天面对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能记住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我。但我记得他,也记得那晚有两个月亮,一个遥遥万里挂在天上,一个近在咫尺倒映在他眼中。




04.


七日禁闭结束后,我乖巧地拿着抄好的经书去找我爹,他早就消了气,随意翻看两眼就宽宏大量地放我走了。我快乐地跑出府去街上买东西,这回牢牢记得我娘告诉我立春时福安郡主邀请我去参加赏花宴,去街上挑新的襦裙准备到时候穿。


路过卖小吃的街时,我被诱人的香味勾的垂涎欲滴,买了串糖葫芦边走边啃,毫无淑女形象可言,但我也不在乎。到了绣楼我便提着裙摆跨进去,那里的老板娘早与我相熟,笑眯眯地说道:“四小姐又来啦。”我应了声,径自跑上楼去挑襦裙——楼层越高价格越贵,我知道上次爽约已经让长公主和福安郡主心里不爽,这次要穿的正式点,把尚书府的面子挣回来。


跑上楼,我在一堆色彩鲜艳的襦裙里相中了一件白裙,老板娘立刻凑上来说这件特别衬我的气质,看起来温和又不失俏皮。我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心里却明白我之所以选它是因为贺峻霖那一袭白衣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他干净的不像从这王侯将相的勾心斗角中出生的人,好像他从人间走过,那衣角不会沾染半点风尘。


出了绣楼,一辆马车从我面前疾驰而过,里面的人似乎是掀了下帘子,露出一身白衣和斗笠下的半张脸,高挺的鼻梁和薄唇,我坚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一刻我什么也没想,只是下意识地在马车离去时追了上去。可人怎么可能追的上马车,狂奔了一段路后我实在累得要命,停下来弯着腰喘着粗气,马车径直离开,没有多停留一秒,马车里的人也没再掀开帘子。我也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要追那马车,可能是太想见他一面了吧——再往回走的路上,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与贺峻霖其实就是这样,我可能奋力追赶他很久很久也只不过是徒劳,换不来他停留一刻,换不来他一次回眸。


回府的时候我有些失魂落魄,刚迈进门就有侍女迎上来,说爹娘等我半天了,让我回了府就去南苑找他们。我刚掀开南苑的门帘就听见母亲语气带笑地唤我,我在她身边坐下,她把一摞画像塞到我怀里,我低头望去,一张张男子的画像看得我眼花缭乱,还没等开口问,母亲就率先开口道:“棠儿,这是我和你爹精心挑选的京城与你门当户对的适龄未娶妻的男子,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倘若以往,就算我并不打算马上嫁人也会答应下来,反正看看也不会少块肉,就当图个乐子。但今日我却不想,无心去一张张翻看这些画像,一股脑全塞回给我娘,含糊地说了句:“不看了,我谁也不嫁。我有心上人了。”说完就提着裙摆跑出南苑去,母亲着急地在身后喊我:“你胡说什么!不想嫁也不必拿这个当幌子!你哪儿有什么心上人!”


我边跑边在心里默默说道,有的,只不过我的心上人,是我手臂伸的再长,也够不到的月亮。




05.


立春当日,我穿着新买的襦裙坐上马车前往郡主府,拿上爹娘提前备下的礼。赏花宴似乎比生辰宴还要热闹,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家的公子小姐三三两两的聚在花园里了,而我第一眼就看见了贺峻霖——他太出众了。今天他没穿那身白衣,一身浅蓝色的衣服,头发高高束起,用同样颜色的发带绑着。光风霁月,我想我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他,他永远游离于世俗之外,又偏偏属于这人间。


贺峻霖好像也看到了我,但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我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忽然想起不久前向他撒的那个谎言,仰天唏嘘了一会儿,直到福安郡主边朝我走过来边亲热地叫我的名字我才不得已接受现实——我的谎言马上就要被揭穿了的事实。我跟一众小姐公子们打过招呼,最后硬着头皮走到贺峻霖面前行了个礼,“尚书褚怀安之女,褚棠,见过世子。”我这回行的礼很标准,是为赏花宴专门练过的。


贺峻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叫我起身。我暗自庆幸他大抵是没认出我来——毕竟我元宵节那日戴了斗笠和面纱,兴许他根本没看清我的相貌。宴会正式开始,先是公子们比射箭,贺峻霖自然被推到第一个。他似乎很好脾气,无奈地扶额笑了两声就认命地拎着自己的弓上台。


我听见身边少女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无外乎是夸贺峻霖风姿卓越之类的,说一句就红着脸看他一眼。我觉得无趣,但连郡主都有些娇羞地笑着看向比武台上拉弓的贺峻霖。我恍然大悟——敢情是什么赏花宴,恐怕只是因为郡主心悦于贺峻霖,借“赏花宴”之名想引得贺峻霖注意罢了。


贺峻霖射箭的样子的确让人挪不开眼,他开了个好头,十箭有九箭都正中靶心,他像是意料之中地勾出一抹笑,眼睛弯弯,刹那间,世界都为他倾倒。连风也偏爱他,恰到好处地撩起他的头发,恣意张扬。我忍不住想,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他好像总是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浑身上下找不出他的一个缺点。


郡主率先叫了好,紧接着掌声四起,贺峻霖微微施礼,转身从容不迫地下了台。他径直向我走来,我脊背都绷紧了,又不敢表现的太紧张,好在他只是站在了我旁边,只字未说。我感受到无数道探究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看向这里,似乎认定了我和贺峻霖有不同于旁人的关系。可贺峻霖偏头就与不知道谁家的公子谈笑风生,他们又悻悻然地把目光转回比武台,继续看剩下的人射箭。


我刚松了口气,就闻到一股栀子花香气,旋即我听见贺峻霖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畔响起,语气很戏谑:“尚书府的丫鬟?褚棠小姐,不带这么骗人的吧。”我讪讪地笑着,干巴巴地解释:“世子,我并非有意骗你,只是怕尚书府四小姐翻墙一事会丢了尚书府的声誉……”


“我又不是在怪你。”贺峻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随后微微蹙起眉,“还有,不是让你叫我贺峻霖就行吗,怎么还这样生疏。”


我低眉顺眼,这时候顺着他的意愿来最重要,“贺峻霖。”


他似乎很高兴,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这就对了嘛。”这个动作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转过头去若无其事地看射箭,我不禁怀疑刚刚短暂的几秒钟是不是我的幻觉,可头顶还有残留的余温和栀子花的气息,我终于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贺峻霖真的摸了我的头,温柔的像个不真实的梦。




06.


待男子比完射箭后,就轮到女子吟诗了。福安郡主扭着纤纤细腰朝我走来,我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心下不安,她牵起我的手,语气熟稔,仿佛我们是什么相识多年的密友,“棠儿,早听闻你聪慧过人,相比作诗也绝不会逊于旁人,不如就让你先作,给我们姐妹众人打个样。”


我连忙欠了欠身,“郡主谬赞了。棠儿对诗词不过略知一二,不敢和郡主及其他小姐自幼饱读诗书相比。”郡主用帕子捂着嘴轻笑,“棠儿真是抬举本郡主了。你看这春日里海棠开得正盛,你名字里又带‘棠’,不如借这海棠作首诗?”


她摆明了要为难我,她既是郡主又是举办这次宴会的人,我不能不给她面子,再怎么周旋下去最后也只能顺了她的意,索性不费这口舌功夫,应了下来。我惯不擅长作诗,但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待我,只希望不要再在贺峻霖面前出丑——即使这是福安郡主所期望的。她同我一样,未能免俗地心悦于贺峻霖,刚刚贺峻霖与我交谈时恐怕她已对我有所不满,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想让我出个丑,再衬托出她的知书达理,让贺峻霖厌恶我的同时注意到她的才气过人。


我冲众位宾客福了福身,“棠儿给诸位献丑了。”


我不敢看贺峻霖,只兀自望向那开得正盛的海棠,苏轼写海棠的圣洁、幽寂,陈与义写海棠的雅致孤高,我能写什么呢?思索半晌,我吟出几句,别出心裁地把海棠与爱情联系起来,海棠有苦恋之意,我便借此作了首词。


“谁与我,共白头。”最后一句,我如此说道。


我一转头却蓦地撞进贺峻霖的目光,微微敛着几分笑意,桃花眼笑起来更显得多情,我觉得脸也跟着发烫。福安郡主走过来夸我作的好,清雅别致,我浅笑着说道:“郡主又取笑棠儿了。”


接下来众位小姐百花争艳便没了我的事,福安郡主确实有傲的资本,我说她饱读诗书也并不是奉承,她最终拿了头筹。大家都去祝贺她,把她夸得笑的合不拢嘴,我也跟着赞誉了两句就躲到一旁,冷眼旁观他们的热闹非凡。


说不失落是假的,虽然躲过一劫,没如了福安郡主让我出丑的愿,但我看着她众星捧月的样子,我方才意识到,她实在是比我强太多——不只是她,这里的大都官家小姐都是大家闺秀,无论是所读诗书还是脾气品性,都远胜于我,更遑论家世。我不过是区区尚书之女,且不是嫡长女,性子更算不上温顺知礼。这样的我,怎么敢奢求贺峻霖也倾心于我。


“褚棠。”忽然有人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是贺峻霖。我只觉得鼻子一酸,为了不让贺峻霖察觉出异样,尽可能扬着语调说道:“那边人太多了,在这儿待着清静自在些。”


贺峻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跑开了,又剩我一个人在原地发呆。我叹了口气,罢了,人本就不该贪图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女子更是。爹娘从小就教导我,不要惹是非,不要得罪人,安分守己地做人,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便是最好。可我不服,凭什么我就不能骑马射箭、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愿意做女红,也不愿意整日待在闺阁里盼着出嫁。不惹是非、不得罪人是为了整个尚书府,但人来世上一次,不过一辈子,我这一辈子自然要活得轰轰烈烈。我爱他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认了。我不贪图他有朝一日会属于我,但我可以一直默不作声地爱他。这不算吃亏,我也不后悔。


头上隐隐有几分痒意,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摸却被人攥住了手腕,贺峻霖轻声道:“别动。”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还是乖乖放下了手,过了一会儿,他朝后退了一步,“好了。”


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头顶,摸到一朵花,略带疑问地看向贺峻霖。贺峻霖莞尔:“海棠,很衬你。”




07.


自赏花宴结束后,我再没见过贺峻霖。一开始我不以为然,临安王府世子,哪儿有天天能见到的道理。可后来城中流言四起,据说贺峻霖有了个心上人,跟临安王和临安王妃请婚,临安王妃却大怒,说此女子与贺峻霖门不当户不对,生性顽劣,断断不能娶进临安王府做世子妃。还下令禁了贺峻霖的足,待他有了悔改之意方能解禁。


我的丫鬟在和我街上闲逛时兴致勃勃地讲这个京城近来最轰动的八卦——谁家的公子或小姐被禁足算不上大事,只是贺峻霖已心有所属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纷纷猜测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贺峻霖动了凡心。有人说是青楼的花魁慕伶,生的极美,但双亲早逝,身份低贱,所以临安王妃才大怒;有人说是九公主,她的母亲是当今皇后,身份尊贵,年纪尚小,不过十四岁,聪明伶俐又活泼机灵,深受当今圣上的喜爱,可即使临安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贺峻霖娶了她也只能做驸马,临安王妃觉得有失颜面,故而不肯。有人说只是凡间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却精通蛊术,给贺峻霖下了情蛊,禁足是为了瞒住此事,悄悄为贺峻霖治病。流言传的神乎其神,一千个人有一千个说法,但大致是差不多的:贺峻霖有了心上人,临安王妃不同意贺峻霖娶此女子,故而将他禁足。


我装得不在意,心里却像被一块重石压着,喘不过气。我想过贺峻霖不会倾心于我,但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有了心上人,肯为她受禁足之苦,怕是爱之入骨了吧。我难掩失落,小丫鬟见我不说话,有些担心地叫道:“小姐?小姐?”我回过神来,摇摇头,“我有些乏了,回府吧。”


接下来几日我都待在府中不愿出门,神情恹恹,我娘担心我生了病,请了郎中来看看,郎中只道我有心事,故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我娘摸着我有些冰凉的手,担忧地问我心里有什么事。我不肯说,极轻地摇了摇头,“小事,无妨。”


半夜三更我仍睡不着,满心想的都是贺峻霖,索性出了房去院里透透气,正好碰见府里的小厮,他看见这么晚还有人在院子里先是惊了下,看清是我后俯身道,“小姐。”没等我让他起来,他又递上来一封信,“刚刚院外有人来送信,让小的务必亲手交付小姐手里。”我接过信,“你可看清了,是谁家府上的人?”他低声道:“小的并未看清。”我点了点头,让他回去做事了。


我回房后拆开信,薄薄一张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字迹飘逸灵动:我与你,共白头。结尾并未署名,我来回翻看好几遍,才在右下角看见一个小小的“贺”。


刹那间眼泪如同决堤般盈满眼眶,送我的河灯、让我直呼名讳、在我头上别的海棠,我都明白了。那弯桃花眼里明晃晃的笑意,在我脑中盘旋。我只想他是我伸手摘不到的月亮,却未曾想过月亮也会为我弯腰俯身,为我停留,为我回眸。




08.


次日,夜深人静之时,我学着元宵节那天的法子,偷偷翻了墙爬出府去。府外小厮早就备好了车马等着,待我翻下墙上了马车,立刻起驾往临安王府去。在离临安王府几里的地方我命他们停下马车,府内传来凄楚的笛声,我躲过侍卫的巡查,摸到临安王府的外墙边上,心跳快的如同打鼓,我再怎么顽皮,也没干过这样出格的事。我深呼一口气,悄悄爬上墙,坐在墙头上。


贺峻霖就站在海棠树下,穿着我和他初见时的一袭白衣,此时却无心束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手里握着一支玉笛,吹着凄苦的曲子。我叫他:“喂。”


贺峻霖蓦地抬起头,看见被月色拢着的我,穿着一身白裙,笑意盈盈地坐在墙头。


我又唤他:“贺峻霖,我们私奔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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